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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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禦風的前右蹄子,被高速的暗器砸傷。

他為禦風細細包紮,禦風自始至終都在若無其事地嚼草,沒有管主人輕柔的動作,大概這疼,同人被針紮了一般。禦風不是嬌氣的馬,這小傷即使無關緊要,他仍將這視為一件天大的仇事,仇人自然是那個兇手。

昨日那平淡如白水的打鬥,兇手似乎想殺他滅口,似乎又在試探他的武功。他理不清,陷入死胡同,他的直覺也有不準的時候。

他突然聽見丫鬟叫他:“二少爺,老夫人叫你。”

一刻鐘前。

吳府門外噠噠來四匹馬,下馬四個神情嚴肅的男人。這四人清一色藍翎青裳,衣服上繡著騰飛纏綿的青鳥火鳳,腰間別著黑鞘彎刀。下馬之後,立即成了前一後三的站位。

領頭的叫史涓生,八尺上下,寬鼻碩眼,面相憨厚有領導的氣度,眼神的堅毅使人覺得他又不缺做事才幹。

望了眼吳府大門上碩大的牌匾,對身後三位小弟,付愁、葉欣、白思吩咐道:“待會進去,恭敬一點。”

三人點頭,暗自盤算。待史涓生秉過門衛,門衛秉過管家,管家出門詢問一番,忙回身去秉了吳老夫人,方將四人迎入了吳府。

四人被請至議事大廳,筆直挺著,管家請他們坐下,一番推辭,一一落座後,丫鬟奉上茶。史涓生看碧綠葉子慢慢在水底舒展,白思悄眼覷羞澀丫鬟,葉欣手感受冰滑的紅木椅子出神,付愁端起碗底泯了半口,還未下喉,忽聽畫屏後傳來腳步,很快移出幾人。

眾人定睛,見被兩位婢女擁圍著步出來一老婦人,年紀花甲上下,衣著素凈,卻自生端莊富貴氣質。史涓生已站起向老婦人行禮:“見過吳老夫人。”

史涓生認得,這位吳老夫人本名叫易雨桐。母憑子貴,易雨桐被敕封的,是一品誥命夫人。

三個小弟也忙彈離椅子,齊聲道:“見過吳老夫人。”

易雨桐笑道:“諸位客氣了。坐,都坐吧。”

四人只挺直身子。史涓生欲言又止。

易雨桐瞥見了,笑道:“你們鄧老總管身體可還康健?”

史涓生笑道:“老夫人掛念,借老夫人福氣,總管身體雖不及老夫人,卻還是硬朗得很!”

易雨桐道:“那就好,改日叫他來府上坐坐!”

史涓生笑道:“一定!一定!”

短暫的沈默。易雨桐道:“你那腰上掛的,是什麽啊?”

史涓生似忽反應過來般“哦”了半聲,雙手奉上一個錢袋,道:“這是卑職撿到的吳二公子的東西,特來送還。”

婢女接過來,送予易雨桐看。這錢袋自史涓生行禮時,她便看見了,錢袋上繡了“吳軒泥”三個字,是軒泥的。

易雨桐笑道:“諸位在哪裏撿到的?”

史涓生道:“就在大街上,想必是吳二公子不慎遺失,所幸,裏面的銀子還未丟失。”

易雨桐笑道:“軒泥他,給你們惹什麽麻煩了?”

史涓生道:“不敢言麻煩,這確實是卑職撿到的。”

易雨桐笑道:“諸位都是六扇門武藝高超的俊才,同時驚動了你們幾位,可就是專門來送一個不值錢的錢袋的?”

史涓生心中仍有恭維的說辭:“吳二公子的貼身錢袋,自然不能同那些貧賤之物一同用錢來衡量。”但他沒有說出口,他感覺到吳老夫人已經明白了他們登門的目的,只好為難地笑了兩聲,卻聽老夫人已吩咐婢女去請吳二公子了,忙悄對身後小弟使眼色,不要多言。三個小弟,葉欣、付愁、白思紛紛點頭報以肯定的回應。

他問丫鬟:“何事?”

丫鬟道:“六扇門的人來了,撿了二少爺的錢袋。”

六扇門執法之人亦稱捕快,與普通捕快不同,他們專管江湖中的命案。

他的心跳加了速,他莫名有種預感,說不定葉志被人殺了。會是那個戴面具的人嗎?那人殺不了他,就陷害他?他道:“走前吧。”

隨婢女來到大廳,見祖母正和他們說笑,道:“祖母!”

易雨桐讓他站近點,面對四人,笑道:“這是我的好孫子,你們說的吳二公子,人叫來了,你們盡管問吧,有我在,他不敢撒謊!”

史涓生忙笑道:“夫人說笑了。”向他道:“二公子的東西遺失了,卑職們給您送來了。”

葉欣、白思、付愁行著禮,偷擡頭。

葉欣想:“這人就是吳二公子?”

白思想:“京城第一玉面郎君,有人要和我爭了。”

付愁想:“這人的氣度倒配得上一個富家公子的身份。”

他看向錢袋,上面有幾點血漬。明了幾分,有意坦白道:“這的確是我的,不過不是遺失,我送給了我的朋友,葉志。”

史涓生被震驚地冷了臉色。忙笑道:“是嗎?可二公子或許尚不知道,葉志他,已經死了。”

他雖然猜到,仍不相信,道:“死了?”

史涓生道:“既然是吳二公子送給葉志的,他死時錢袋在身再正常不過。但卑職怕有人要刻意陷害二公子,因此來問問二公子,可有什麽江湖上的仇家?或者最近與誰結過仇?”

有,那個傷了禦風的兇手。他道:“沒有,我雖然有幾位江湖上的師傅,但我並未染指江湖。”

史涓生道:“那就基本可以排除陷害的可能了。卑職們本來還擔心二公子被江湖歹人盯上,威脅二公子安全。不過也請二公子放心,卑職們會盡快找到真兇,消除這種隱患。”

他道:“葉志何時死的,死在哪裏?”

史涓生道:“仵作說應不超過昨日午時。不僅葉志,和他一起出去辦案的四名捕快都被人殺了,屍體在回城的路旁的一個灌木叢裏。”

他回憶,陪滿庭霜看了梅花回來不過巳時,便騎著禦風到了農舍,回城時確實路過過一個濃密的灌木叢,而且沒有超過午時。他嘆道:“兇手很膽大。”

一時空氣突然寂靜下來,幾人忽聽到從高墻外飄進來一陣孩童的笑聲,在院落裏和大廳中盤旋的歡歌笑語在蕭瑟的寒意裏竟有些詭異。幾人都以為接下來又將聽來一首完整的童謠,風中卻只漸行漸遠一把刀的名字,“殺刀,殺刀,殺刀……”

史涓生向易雨桐鞠躬道:“打擾老夫人了,錢袋之事,卑職們知道該怎麽處理。卑職們告辭。”

易雨桐道:“有勞各位。”

他道:“各位費心。”

出了吳府門,疾走半裏。三個小弟圍上史涓生。

白思道:“老大,就這麽走了?”

史涓生道:“你還想如何?”

白思道:“這人真不是他殺的?葉志死之前可還死死攥著錢袋。”

史涓生道:“你殺了人,會那麽粗心把貼身之物留在現場嗎?就算是他殺的,你又能怎麽樣?咱們這幾條命,抵不過他一個手指頭!”

白思道:“那至少也應該多問問他!”

葉欣笑道:“如何問?”

白思道:“路上有六種不同的馬蹄印,除了葉志們,還有一匹馬到過那個農舍……”

葉欣還在發笑。

史涓生卻認真回答白思的疑惑,道:“問了也無益。吳府這麽大的權勢,莫說對普通農夫,連對你我都可隨意生殺予奪,要殺人,不會偷偷摸摸的。那個錢袋在葉志手裏,是兇手刻意為之。”

付愁道:“兇手,會不會是那幫子當中的人。”

那幫人,指城中的江湖俠客。

史涓生道:“殺人手法兇狠且相同,可以確定是同一人所為。除了常年習武的人,普通人難以為之。”

葉欣道:“我也覺得是那幫人。”

白思道:“我還是不甘心,我總覺得他跟這兩起案子有什麽關聯,兇手總不會無緣無故地陷害他。”

史涓生道:“這便是破案的關鍵,然而……”

葉欣道:“然而他說他沒有仇人,甚至不染指江湖。”

付愁冷笑道:“只要有利益,陌生人、朋友,都可能變成仇人。”

史涓生道:“付愁說得不差。是利益!或許他威脅到了兇手的利益。”

白思道:“那幫人想得到什麽?”

葉欣突然道:“你們聽說童謠了嗎?”

付愁道:“他也想得到殺刀?”

白思道:“什麽童謠?”

史涓生道:“如果是這樣,他會有很多仇人。如果他去爭奪,他是最有可能得到的!”

白思道:“他有那麽厲害嗎?長得娘們唧唧的!”

史涓生道:“不知者無畏。江湖上那些排得上座次的人物,好幾個都是他的師傅。只不過陷害他的人,恰恰忘了或者不知道他是吳府的二公子……這也恰好佐證了他的話。”

葉欣嘆氣道:“是啊!要是知道,這陷害無疑螳臂當車。因為,刑並不上大夫。”

史涓生道:“當心禍從口出!”

白思道:“如果他不想要呢?”

史涓生道:“你們剛調來半年,連吳府二公子是吳軒泥都不知道,也就不知這殺刀對吳老夫人還有特別的意義。”

葉欣道:“什麽特別的意義?”

史涓生道:“我聽聞此刀威力巨大,天下武器,以他為尊。它是弒鬼滅神之刀,殺人更是輕松。此刀主人柳殺刀,原是京城一名道士。吳老夫人的妹妹易雨妾,據說便因柳殺刀因此刀而死。”

葉欣道:“既然這樣,他定會全力奪刀了。”

史涓生點頭,道:“有用的信息不多,當下要緊,找到那幫人。”

付愁道:“灑淚亭,他們要在那裏召開比武奪刀大會。城中這幫人,已有的動身趕往了。”

史涓生道:“事情緊急,捕快好歹也是拿皇糧的,出了人命,總管限我們三日之內破案,諸位,即刻隨我去灑淚亭調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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